中国学会接受美国忘记的东西：创造性破坏的优点

 彭博社：

中国正面临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不断升级的关税。其房地产市场正在缓慢瓦解。其经济正在通货紧缩。那么，李强总理是否会在本月召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宣布市场渴望的“震慑式”刺激措施？别指望。在遵循英国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及其需求管理学说几十年后，中国领导层正在借鉴美国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的“创造性破坏”信条。

政策制定者最新的头痛问题：对所有对美出口商品加征10个百分点的关税，这是特朗普第一任期内颁布的25%关税之外的新增关税。要精确预测其影响非常困难，但学术文献的估计表明，新的限制可能导致中国对美销售额下降20%。

这一次，外部冲击正值中国国内经济疲软之际。经过十年的过度建设和过度借贷，房地产行业正处于可控的崩溃之中。曾经是中国增长最大引擎的房地产投资，已经连续近四年下滑。这一点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在繁荣时期，中国的房地产建设推动了从钢铁厂到家具厂的一切产业。银行向开发商发放了大量贷款。房地产是家庭资产负债表上最大的资产，约占其财富的70%。现在，萧条来临，溢出效应正在整个经济中蔓延。钢铁厂倒闭。银行们正在担心他们是否有足够的资本来弥补已成坏账的贷款。

由于房价下跌而感到恐慌，家庭增加了储蓄，减少了支出。中国企业通过降低价格来应对需求疲软。结果是长达两年的通货紧缩，这是自20世纪90年代末亚洲金融危机以来最长的通货紧缩期。

问题的堆积引发了人们的期望，即李强总理将在3月5日召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年度会议上宣布一项大规模的刺激措施。事实上，李强提供的任何增长支持都可能相当温和。根据彭博经济研究的预测，中国的财政赤字预计将从2024年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6%扩大到2025年的8.5%。如果用经常在评估政府刺激措施时使用的火力比喻，这一增长与其说是火箭筒，不如说更像是水枪。

在经济支持方面吝啬，这与中国的常态有所不同。世界其他国家已经摆脱了凯恩斯及其在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产生的伟大见解——在经济衰退时期，政府应该付钱让人挖洞，然后再把洞填上。但直到最近，通往未知道路的道路、荒凉的机场和空置的公寓楼都表明，中国仍在坚持凯恩斯的剧本。

这种决心对增长非常有利。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的几年里，中国经济继续蓬勃发展，而自我实施的紧缩政策则延缓了美国和欧洲的复苏。然而，所有这些刺激措施都使中国背负着沉重的产能过剩负担。最终，过多的闲置工厂、过多的空置公寓和过多的未偿房地产贷款导致了与20世纪70年代西方经济体在遵循了几十年凯恩斯方针后所遭受的经济困境类似的经济萎靡。

解决方案是什么？无论是出于选择还是必然，凯恩斯已经过时，中国现在正在遵循另一位伟大经济学家熊彼特的准则。在他的巨著《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中，熊彼特认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力量来自于贯穿经济的“创造性破坏的永恒风暴”。新技术取代旧技术。新公司取代旧公司。对于失败者来说，这是痛苦的。但它推动了进步。

熊彼特认为，创造性破坏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中国正在证明，它也可以在其混合的“国家+市场”体系中发挥作用。最明显的例子是房地产行业，在多年支持开发商之后，政府正在让他们承担过度扩张的后果。对于所有相关方来说，从债券持有人到为永远不会建造的公寓支付首付款的购房者，这场洗牌都是残酷的。但这也意味着资本和劳动力被释放出来，用于更高效的用途。彭博经济研究预测，到2026年，房地产对中国GDP的贡献将低于17%，低于2017年的近四分之一。同期，高科技行业的份额有望从不到11%增长到超过18%。

对熊彼特福音的拥抱也体现在中国一些新兴产业的竞争程度。在美国，有特斯拉公司。在中国，有比亚迪、吉利、蔚来、小米、小鹏等公司。中国的电动汽车每隔一两年就会进行一次重大改造，而外国品牌则需要四五年。汽车制造商的研发负担很重，但彭博行业研究分析师陈嘉娜表示，快速的创新步伐使该行业进入了快车道。

中国的电子商务领域竞争激烈，淘宝、京东、拼多多等老牌企业与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商务平台等新来者争夺市场份额。正如世界在1月份所了解到的那样，中国在人工智能方面也不甘示弱。DeepSeek的R1模型的复杂性可能让美国投资者感到惊讶，但这只是中国众多软件开发人员创建的300多个大型语言模型之一。

从凯恩斯到熊彼特的转变会顺利吗？不会。正如加维尔研究主管、著有《中国经济：每个人都需要知道的》一书的阿瑟·克罗伯令人难忘地指出，中国正在从“芝士蛋糕饮食”转向“西兰花饮食”——没那么美味，但更健康。即使房地产仍然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主要——也是负面的——力量，比亚迪公司飙升的电动汽车销量和DeepSeek颠覆市场的AI也展示了潜力。用代码编程将很快成为中国增长更重要的驱动力，而不是浇筑混凝土。

在美国，科技巨头已经享有巨大的市场权力。如果他们在特朗普就职典礼上的位置能说明什么问题的话，他们正寻求与白宫建立牢固的关系，以巩固其地位。埃隆·马斯克在政府中的核心作用肯定不会削弱其众多企业的竞争地位。与此同时，特朗普的关税承诺将保护钢铁和汽车等传统产业免受全球竞争。

熊彼特正是以移民身份来到美国——并在哈佛大学担任教授——才发展出他的创造性破坏理论。如果美国想在全球经济竞赛中保持领先地位，最好不要忘记他的智慧，尤其是在中国刚刚学会运用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