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
要了解唐纳德·特朗普的第一个星期对联邦政府做了什么,可以听听在其中工作的人怎么说。“我在政府部门已经工作超过十年,经历过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但没有什么能与此刻相比,”一位财政部员工说。一些工作人员正忙着清理他们的个人社交媒体,删除那些可能被视为不忠的内容。其他人则在更新自己的简历,预计他们很快就会寻找新工作。那些打算留下的员工预计他们的工作会变得更加糟糕,因为同事们要么逃离,要么职位空缺得不到填补。另一位高级公务员表示,每个人现在都处于“绝对恐慌模式”。
作为候选人,特朗普曾承诺他会“粉碎深层政府”。自上任以来,他所谓的含义变得更加清晰。通过一系列行政命令,特朗普声称他对联邦政府几乎拥有任意处置的权利。他说自己对行政部门有“唯一且排他的权力”,包括招聘、解雇以及所有的支出决定。实际上,特朗普不仅仅把自己看作是执行立法机构所制定法律的总统,而是认为自己更像是一个国王,能够根据自己的判断保留或重新分配资金。
1月27日,特朗普揭示了他计划推进的程度。他下令,除了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一些其他模糊定义类别的拨款外,联邦政府发放的所有资助和贷款将在次日暂停,即使这些款项已经得到了国会的批准。乔治城大学法学院的埃洛伊兹·帕萨乔夫认为,这一明显侵占了国会在宪法第一条中规定的角色的行为是“广泛而巨大的”,而且“真的,真的很违法”。该备忘录没有提供任何法律依据来支持冻结措施,并且在1月28日晚上,一名联邦法官暂时停止了这项命令。第二天,政府撤销了其备忘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尚不清楚。一项类似的对外援助的冻结造成了类似的混乱局面。与此同时,特朗普针对联邦官僚体系——即超过200万负责实施联邦政策的公务员——发起了几乎同样野心勃勃的非法权力攫取行动。他直接解雇了数十名高级职员,包括高级移民官员、司法部检察官等被他和他的任命者认为对其目标抱有敌意的人。这些人中还包括十几位监察长(负责调查部门效率和不当行为的监督者)。根据法律,总统解雇监察长需要提供30天的通知并明确理由,但他并未遵守这些规定。此外,在大多数部门实行了全面的招聘冻结(军队、移民机构以及与社会保障和退伍军人医疗保健相关的工作除外)。他还恢复了一项未执行的命令,允许其政府重新指定许多职业公务员职位为政治职位,从而移除通常的保护措施并解雇任何他想要解雇的人。他承诺关闭所有政府中的“多样性、公平和包容”工作职位,并禁止所有在家办公。
目的是让不喜欢特朗普的联邦员工离职。1月28日,人事管理办公室(OPM)向每一位联邦员工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提供了所谓的“延期辞职”选项。实际上,条款内容是:如果同意在本财政年度内离职,则可以在此期间继续在家工作。包括要求以“RESIGN”一词回复并在2月6日前确认在内的细节暗示了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的影响,后者是特朗普政府效率部门或称“DOGE”的负责人。由于OPM并非企业的HR部门,这项提议可能无法经受住审查。联邦技术员工报告称,许多看似是马斯克公司初级员工的外部人员进入办公室接管政府IT系统并进行“代码审查”。
如果特朗普能够使这些变化生效——尽管这前景存疑——这将构成“自1883年以来对文官制度最根本的改变之一”,密歇根大学福特公共政策学院的唐·莫尼汉说道(这一判断恐怕会受到白宫内部许多人的喜爱)。1883年,国会创建了一个文官委员会,开始使政府职位专业化。非营利组织公共服务伙伴致力于改善政府运作的马克斯·斯蒂尔表示,特朗普希望重现直到那时为止盛行的政治赞助“分赃制度”。在这种模式下,新任总统上台后立即将大部分政府职位分配给他们的支持者,不论是否具备相应资格。
特朗普似乎对大多数政府官员应当是非党派专家,致力于保障公众安全等目标这一理念缺乏兴趣。在他的计划下,关于雇佣和解雇的决定将由他的政治任命者做出。
特朗普是否会成功?明尼苏达大学的拉里·雅各布斯认为这似乎不太可能。“特朗普先生的命令,”他说,“在制度傲慢方面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且令人叹为观止”,但他争辩说特朗普试图做的大部分事情可能会被法院或国会撤销。他指出,即使在特朗普上个任期任命了同情他的新成员后,最高法院也经常否决他的决定。虽然国会已经将很多权力让给了总统职位,但在控制联邦资金方面,这是一个它不太可能轻易放弃的特权。
然而,挑战通过法院解决可能需要数年时间。在此期间造成的损害可能是巨大的。那些被迫离职并找到其他工作的员工不一定会仅仅因为法院裁定他们的解雇是错误的就回来工作。有才华的新雇员也不会加入。而且由于政府律师因担心被解雇而不敢发声,各种非法行为可能会盛行。斯蒂尔担心像国税局和司法部这样的机构会被用来惩罚特朗普的敌人,而没有文官服务律师能够站出来说不。
即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结果也不是好的。在上一个特朗普政府期间,招聘冻结导致部分政府部门萎缩并陷入僵局(见图表)。其中一些可能是有意为之:绿卡发放和公民申请处理几乎停滞,部分原因是国务院的削减。但获取护照或税收退款等基本政府服务的队伍也因此变得更长。
正如特朗普可能会称之为“沼泽”的那样,很多人感觉华盛顿充满了忙碌的身影,在推来推去地处理文件。确实,这个系统往往可以非常缓慢、受规则束缚且缺乏问责。但是,一个更基于政治忠诚而非能力的系统注定会失败。公务员确保食物不是有毒的;确保汽车在碰撞时不会爆炸;并且确保有毒废物不会被倾倒在荒野中。“联邦政府非常脆弱”,纽约大学的政治学家保罗·莱特说。他认为,特朗普冒着成为“‘我不在乎,结果很多人因此丧生’的总统”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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