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
作为 11 月美国大选的主角,公司老板、金融家和外交官正忙着拜访唐纳德·特朗普的盟友,试图预测这位前总统如果连任将采取哪些经济政策。但在特朗普身边,有一个人比大多数人更有影响力,而且目前几乎无法接近他。那是因为他是迈阿密联邦惩教所的囚犯编号 04370-510。
彼得·纳瓦罗是特朗普第一届政府的主要经济顾问,因藐视国会而被判处四个月监禁,目前刑期已过半。他对司法系统感到愤慨,对乔·拜登的记录不屑一顾,并渴望引导美国走向强硬的保护主义。在与《经济学人》的书面通信中,纳瓦罗阐述了他认为特朗普应该如何处理贸易问题——从对中国施压到对几乎所有其他国家征收关税。这是对全球经济的黑暗、愤怒的愿景。从民意调查来看,纳瓦罗可能很快就能在白宫内部推动这一愿景。
在上一届特朗普政府的混乱中,纳瓦罗尤其引人注目,他是一个极具破坏性、尖刻和报复心强的人。这位前经济学教授曾多次被排除在贸易谈判之外,因虐待同事而受到调查,并受到公开谴责。但自始至终,纳瓦罗一直受到特朗普的青睐。他拒绝遵守众议院调查 2021 年 1 月 6 日国会骚乱委员会的传票,表现出完全的忠诚,这进一步巩固了他作为特朗普的立场。正是这次拒绝,让这位身材瘦削的 74 岁老人于 3 月入狱。
要衡量纳瓦罗思想的影响力,可以看看特朗普是如何赞扬他的最新著作的。《让美国再次伟大》将于 7 月 16 日出版,几乎恰逢作者出狱。特朗普在书封上写道:“他所说的话应该受到高度尊重。彼得·纳瓦罗是一位爱国者,他受到了非常恶劣的对待,但他继续前进。最终,胜利将属于他!”
2016 年,纳瓦罗呼吁保护主义,这让他成为了一个异类,甚至在共和党人中也是如此。现在,他更接近主流,拜登最近决定对中国电动汽车、太阳能电池板等征收高额关税就证明了这一点。纳瓦罗表示,这是“特朗普主义原则的胜利,即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辩论结束了。”
他对拜登经济学并没有什么好话可说。在纳瓦罗看来,拜登搞砸了,因为他制定的产业政策过多地补贴电动汽车。这不仅“导致美国联邦赤字激增”,还反常地鼓励中国生产更多的电动汽车电池。他说:“如果特朗普当选总统,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与纳瓦罗的许多说法一样,这一点极具争议:拜登的补贴要求电池部件必须在美国或自由贸易伙伴国生产,而特朗普的减税政策则进一步加剧了赤字。但中国生产商确实在全球电动汽车市场占据主导地位,而且他们正在海外投资以规避美国的关税。
纳瓦罗的处方是防止第三国被用作中国商品的渠道。“越南是‘中国制造’的主要影子出口平台,因此会招致打击,”他说。他还警告说,如果墨西哥接受过多的中国投资,可能会危及墨西哥、美国和加拿大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特朗普绝对不会容忍中国共产党在美国南部建立滩头阵地,”他说。
拜登的贸易战略与特朗普的贸易战略的区别之一,是试图修复与盟友的关系,形成对抗中国的统一战线。一些外交官仍然抱怨拜登的政策归根结底还是偏袒美国,尽管是通过补贴而不是关税,而且措辞也更为礼貌。但纳瓦罗的严厉分析令人振奋,提醒我们,两者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他说:“太多的欧洲国家受到中国共产党的影响,无法形成统一战线。”英国?对中国资本上瘾。希腊和意大利?他们的港口抵押给了中国。德国?出口过于依赖中国。在纳瓦罗的摩尼教世界中,特朗普主义的美国是正义的独树一帜。
即使不考虑中国,纳瓦罗也认为美国是受害者。他说:“在钢铁和铝方面,美国没有盟友,只有欺骗和倾销的竞争对手。”(这意味着,特朗普当选总统后,可能会考虑恢复备受争议的钢铁和铝关税,而拜登曾取消这一关税。)纳瓦罗还希望看到《互惠贸易法案》获得通过,该法案将允许总统效仿任何拒绝将自身关税和非关税壁垒降低到美国水平的国家。他称这是常识,也是特朗普的首要任务。至于世界贸易组织(WTO ),由于美国削弱其上诉机构,该组织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纳瓦罗的解决方案很简单:驱逐中国,因为中国“以无情的经济侵略”破坏了WTO 。
实际上,许多提议都难以实施,而且可能损害美国利益。钢铁关税对许多使用钢铁的行业来说成本高昂,最终会损害而不是帮助国内制造商。审查中国在海外的投资既困难又尴尬,需要明确干预其他国家的政治。互惠关税听起来可能很合理,但会让美国的政策看起来很奇怪,因为每个国家对不同行业都有高低关税(这实际上允许妥协,使大多数贸易协议成为可能)。例如,美国对进口皮卡和木材征收高额关税。将中国驱逐出世贸组织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过于关注这些细节可能会忽略重点。特朗普执政期间,担任美国贸易代表的律师罗伯特·莱特希泽 (Robert Lighthizer ) 帮助设计了美国的新关税,并牵头开展了构成其法律基础的调查。贸易政策学者丹·伊肯森 (Dan Ikenson) 表示:“莱特希泽更像是行动的智囊,而纳瓦罗则是行动的核心和干劲,他是一位愿意被玷污和弄脏的前线战士。”纳瓦罗的主要官方职责是领导白宫贸易和制造业政策办公室,这是特朗普创建的一个几乎没有实际工作人员的机构。
有人猜测,如果特朗普连任,莱特希泽可能会担任财政部长,他可以从这个位置上重塑美国的经济政策,而不仅仅是贸易政策。相比之下,纳瓦罗不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但他的好斗性格对特朗普很有吸引力。特朗普上个月在给《华尔街日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他“绝对会让彼得回来”加入新政府。纳瓦罗信誉良好的另一个迹象是:前总统的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最近到监狱探望了他。
纳瓦罗所在的监狱位于迈阿密南端,戒备程度较低,紧邻市立动物园,离野生动物园也不远。虽然拘留听起来很舒服,但毕竟是监狱,宵禁很严格,行动受限,宿舍式的房间几乎没有隐私。5 月底,纳瓦罗所在的监狱旁边,波多黎各和墨西哥帮派之间发生了一场血腥斗殴。“这里不适合老人居住,”他评论道。
唯一比中国重商主义更让纳瓦罗感到不安的是,他认为民主党正在利用司法系统迫害特朗普,密谋阻止他重新掌权。他称,上个月以特朗普被定罪而告终的封口费审判是一种花招,目的是耗尽他的资金,让他在法庭上受困,而不是参加竞选活动。
“在乔·拜登的法律战暴政下,美国只不过是一个香蕉共和国,全世界,尤其是共产主义中国,都在嘲笑我们,”他说。这与共和党人通常将拜登描绘成一个老糊涂的傻瓜形成了鲜明对比。和纳瓦罗的许多极端观点一样,这一观点缺乏现实依据。但有一点非常清楚:没有人应该嘲笑他,或者嘲笑他的思想再次在白宫占据主导地位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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